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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这样的我,你还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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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墨笑着喊画眉:“姑娘可真是喝醉了,你快些搭把手,咱们扶着她去榻上睡下。”

画眉上前,跟弄墨一左一右要搀扶秦栩上榻,秦栩摆摆手说:“你们都下去吧,留冬雨一个人服侍就行了。”

“这……”画眉看向弄墨。

弄墨则叮嘱春雨:“姑娘这阵子身体不好,要细细调养,你可别再给她喝了。”

冬雨忙应道:“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弄墨和画眉出去,一个人守在外面,一个人去煮醒酒汤。

冬雨则走到秦栩面前,缓缓地在她膝前跪下,小声问:“姑娘,你真的醉了吗?”

秦栩低头看着冬雨,苦笑道:“我倒是真的希望,这只是大醉一场。醒来便回到原样儿,该死的去死,该活的好好活着。各干各的,互不相干。”

“姑娘……”冬雨抱住秦栩的膝头,一颗心狂跳着。

秦栩看着冬雨的眉眼,一刹间恍若前世,喃喃地问:“你这样看着我,不害怕吗?”

冬雨并不害怕,只是觉得心酸,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栩,轻声问:“姑娘,你是谁?”

秦栩无奈苦笑:“你说我是谁?”

“你怎么知道春月与我偷偷买酒,跟四姑娘喝醉的事情?那件事情除了我们三人再没人知道。春月已经在青龙寺被烧死,四姑娘也……奴婢想不明白,求姑娘告诉奴婢。”

“我也想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秦栩伸手摸了摸冬雨的头,“我死了,又没死。她死了,也活着。我们两个人合二为一,就是为了还这一世的孽缘么?”

这话在别人听来,就是几句疯话。

但冬雨瞬间就懂了。

“姑娘,你的命好苦……”她抱着秦栩的腿呜呜的哭起来。

秦栩叹道:“我不苦。活着的人凭什么说苦……那叫死去的人如何心安?”

画眉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外,朝着弄墨瞪眼:都是丰全那死小子闹的!宣怀远死不死跟咱们什么相干?勾得姑娘这样伤怀。

弄墨皱眉摇头:跟宣怀远不相干。刚听冬雨说什么四姑娘,难道是余家那个早就死透了的余敏嘉?

画眉瞪了一眼屋内,又动了动嘴唇:冬雨这个混账东西也该拉出去打一顿,姑娘伤心不说劝着,还跟着哭!

一直没离开的弄墨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冬雨是因为宣怀远被自家人害死,才想到了她原来的主子也死的不明不白吧。余敏嘉都走了这么久了,还有人这样缅怀她,也算是没白活了。

复杂的问题,用话都说不清楚,两个丫鬟眼神交流,更是各想各的。

画眉眼见着醒酒汤要凉了,便不再等,直接推门进去。

冬雨正趴在秦栩的膝头哽咽着,听见门响,忙抬起头来,用帕子擦眼泪。

“姑娘醉了,你也醉了不成?在这里撒什么酒疯呢?”画眉责备着,把手里托盘放桌上,端了醒酒汤递给秦栩:“好姑娘,喝完醒酒汤就睡吧。郎中说了,您这身子可不能熬夜。”

“嗯。”秦栩接了醒酒汤,对冬雨说,“你去看看汤婆子还热不热,再拿床被子放在我床外,今晚与我同睡。”

“奴婢卑贱,怎么敢脏了姑娘的床。奴婢去换个汤婆子,姑娘要奴婢伺候,奴婢便为姑娘守夜。”

秦栩仰头喝了醒酒汤,说:“守夜也不能冷着,拿床被子放在旁边的胡床上吧。”

画眉和弄墨把残杯冷炙收拾出去,又把屋里点了安神香,方退去外间。

冬雨服侍秦栩躺下,掖好被角后劝道:“姑娘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说,姑娘一定要养好身体,不管未来如何,奴婢都会陪在姑娘身边,再不离开一步。”

“你明儿替我出一趟门吧。”秦栩说。

“好。姑娘叫奴婢去哪儿,有什么事情要办?”

“你替我去一趟绥宁城,见见他。”秦栩说。

“姑娘要奴婢去见他,是有什么话说?”

秦栩低声说:“我想在成婚前回一趟京城,希望他能跟我一起。”

“好。”冬雨知道这不是小事,打还是一口应下,“姑娘快些睡,奴婢明儿一早就去。”

·

穆旭东当日跟秦隽清告辞后便直接打马如飞去了绥宁城。在经过沧郡的时候见到梁寒玉,两个人也只是交换了一下布防意见,并没有聊私事。

这阵子,绥宁城所有的将士都压力倍大。因为新上任的穆帅整天都黑着脸,那眼神比刀锋还锐利,一不小心被他扫一下,都是透骨的冷。

后来荥州传来消息,说大长公主代表穆太后来为荣靖王主婚。众人听说后,以为穆帅的心情能好一些。结果刚好相反,穆帅的心情更差了。

于是将士们偷偷地给穆旭东取了一个外号:穆阎王。

冬雨轻装简从,进绥宁城的时候直接找上城门口的兵丁,客客气气地说:“这位军爷,劳烦你帮我通报一声,我从雍乐郡来,找荣靖王有要紧的事情。”

这位兵丁是新招募上来的,这阵子被上司虐得厉害,心情不好,便挥挥手说:“走走走!别捣乱啊!荣靖王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么?”

冬雨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军爷说的不错。”说着,她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这城门风大,我请军爷喝杯热茶。”

那人一看银子,心思活动,又问:“你姓甚名谁?就算要给你通报,也得有个姓名。”

“我叫冬雨。”

“好。”那人接了银子,转身去找同伴。

冬雨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说悄悄话。

那二人商议了片刻,另一个过来说:“荣靖王去巡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劝你先进城去找个客栈住下,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如此说来,可真是不巧。”冬雨叹了口气,转身上了马车进城去。

给冬雨赶车的是龙泉的手下,为人十分机警,他驱赶着马车拐了个弯儿,回头提醒车内的冬雨:“后面有人跟着。”

冬雨轻笑道:“应该是那守城门的兵丁安排的人。他们是把我们当奸细了。看来荣靖王不但治军严谨,手下人还很机灵。”

“姑娘这话不错。不过也难保他们不是见财起意。”

“且看吧。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如果他们见财起意,必会夜里动手。如果不是,荣靖王也自会上门。”

果然,冬雨和两个健龙卫在客栈用过晚饭后,穆旭东便来了。

“真的是你?”穆旭东看见冬雨时,颇为意外。

如果说秦栩身边的人有谁不喜欢穆旭东,其实冬雨比燕墨羽更甚。

原因无他,只因这人曾经是余敏嘉的未婚夫,而且在余敏嘉的葬礼上穿着大红衣袍去灵前退婚。这在冬雨看来,不仅仅是对余家的羞辱,更是对余敏嘉的羞辱。

燕墨羽每次看见穆旭东都喊打喊杀,只因这人功夫太强,她每次都打不过。而冬雨总是在穆旭东出现的时候自动离开,只因她每次看见他都想用热茶水泼他的脸。

冬雨淡淡地扫了穆旭东一眼:“王爷这样惊讶,是觉得我家姑娘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了吗?”

穆旭东无视冬雨傲慢的态度,问:“她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王爷放心,我家姑娘有夫人日夜照顾,再大的伤痛都能平复。”

“那就好。”穆旭东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你来找我有事?”

“婚期已经定下,我家姑娘想在成婚前回一趟京城。希望你能陪她一起。”

“好。”穆旭东一口答应。

冬雨冷笑道:“你不仔细斟酌一下?身为边疆主帅擅离职守可是大罪。”

“这些不用你操心。”穆旭东说完,便转身离去。

·

秦栩想回一趟京城,这事儿瞒不住秦氏夫妇。

罗琉纾不同意,说秦栩身体刚好些,不应该这样奔波劳碌。秦隽清却说想回就回,京中有舅兄一家在,一定能照顾周全。

秦栩没有说自己的打算,只跟龙泉定了时间,等穆旭东到了雍乐郡城外,一行人立刻出发,一路向南。

因为天气寒冷,秦栩乘坐的马车里面加了一层厚厚的毛毡,车窗连缝隙都没有。

马车够大,原本的座位用储物的木箱加宽,铺了厚厚的狼皮褥子。中间的小方几上,放着一个铜铸暖炉,暖炉上照着细密的丝网,以防炭火迸出来。

秦栩裹着狐裘靠在软垫上,跟前只有冬雨一个人伺候。

画眉和弄墨再次被留下,秦栩让二人帮罗夫人打点她的嫁妆,婚期在即,这两个人将来要陪嫁进穆家,打点嫁妆的事情,便是她们二人的责任。

这次跟秦栩一起回京的除了龙泉一行人,还有宁伯。

秦隽清到了黎东,北疆战事初定,宁伯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他自然还是要回到元祚身边去。

随行的所有人都以为,秦栩这次回京是要面圣的。

然而元都城近在眼前,秦栩却对龙泉说:“劳烦龙都知替我去拜见圣上,就说当初我领圣谕去黎东,如今已经办完了差事,应该回京面圣交旨,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办完还得赶回黎东,就不进宫了。”

“秦姑娘,这……”龙泉犹豫地看向穆旭东。

穆旭东一路走来也没说几句话,此时见龙泉看自己,只说:“按她说的做就是了。”

龙泉只得应道:“那……秦姑娘要去哪里?若圣上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秦栩又看了宁伯一眼,说道:“我去青龙寺上炷香。再去见个故人,便回黎东了。有王爷随行照顾,请诸位都放心吧。”

龙泉见宁伯点头,也只得拱手道:“请姑娘保重。”

眼见着宁伯和几十名健龙卫进了皇城,秦栩方对穆旭东说:“我们走吧。”

穆旭东下了马,把赶车的秦家仆请下马车,自己接过马鞭和马缰绳,赶车往青龙寺去。

秦栩在车里说:“先不去青龙寺,去余敏嘉的埋骨之地,然后再去青龙寺落脚。这样明日便可回程。”

这样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只为给余敏嘉扫墓?

穆旭东心中有万般疑虑,但他依旧什么都不问,只在岔路口拐弯儿,往埋葬余敏嘉的望凤山。

京郊去望凤山,快马加鞭也要半日的光景。况且下雪后山路湿滑难行,等到了余敏嘉墓地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秦栩下车的时候,穆旭东习惯性的伸出手臂给她扶着。

下车后,秦栩袖着双手往墓碑的方向走,边问穆旭东:“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事找事,纯粹是为了折腾你?”

“没有。”穆旭东笑了笑,说:“我喜欢你折腾我。你有事找我而不找别人,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你可真是……”秦栩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人走到余敏嘉墓前,冬雨上前去,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拿出几样点心果子摆在供台上,又拿出香饼点燃,放进香炉里。

秦栩站在墓碑前,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纵然当初是仓皇下葬,但郡主规制却并不马虎。夕阳的余光落在青石雕刻的墓碑上,敏嘉郡主四个阴刻文字清晰可见。

冬雨忙完了也没下跪磕头,只是默默地退到一旁。

穆旭东心中有些奇怪,他知道冬雨是余敏嘉旧仆,还以为她总要拜一拜旧主的,但他只是扫了冬雨一眼并没有多问。

“你知不知道,那年端阳节,出事的不仅仅是你我,还有她?”秦栩轻声问。

“我知道。”穆旭东也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只属于过去,如今屈辱已经洗刷,过去的恩怨本就与一个弱女子无关,现在再看见她的名字,也只是两不相欠的淡然。

“那天,我醒来之后,便多了一份记忆——有关她的。”秦栩指了指余敏嘉的名字,“或者说,我的脑子里,被她的十五年填满,连属于自己的记忆都被挤没了。我甚至没有秦栩本人在端阳节那天的记忆,所以也不知道那天的人是你。”

穆旭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猛然转头盯着秦栩:“你……”

秦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问:“你曾经在她的灵前退婚。所以我必须再问你一次,这样的我,你还会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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