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兄自远方来,我不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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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曜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在僧乾将佛珠放进怀里时，他便到了。
昙曜抬脚慢慢向两人走近，面无表情的说：“僧乾，你该去上晚课了。”
僧乾看了看昙曜严肃的脸，低头应道，“是。”
等僧乾离开，昙曜也并未再向前，只是定定的站在离朝颜一米远的位置。
不知为何，朝颜有种偷情被抓的错觉，面对昙曜心中莫名觉得很是羞愧。
一阵风起，带落了树上的绿叶，叶子随意飘散在两人之间，落在石凳上，落在衣领上，落在两人的心上。
树下的两人一坐一立，双眸相对，谁也未先开口。
朝颜咬咬嘴唇，“师兄，你...为何来此？”
“你可是在意寺中的谣言？”昙曜的眼角微红，看起来很受伤。
朝颜摇摇头，“我并不在意那些谣言。”
“那你为何要...独居于此？”越到后面几个字，昙曜的声音越小。
“师兄，我有难言之隐。”朝颜低下头说道，“师兄不要问是什么难言之隐，我说不出口。”
昙曜轻轻拨动手中的佛珠，低声说道：“我这几日睡得不好。”
“不知师弟什么时候回来？”
朝颜感觉对面人的视线甚是热烈，快要将她灼烧干净。
见朝颜低着头久久不说话，昙曜苦笑一下，故作轻松的说：“若师弟不愿再与我同住也无妨，我再为师弟寻一处院落亦可。”
朝颜连忙抬起头摇头，“师兄，我过两日就回去。”
昙曜嘴角咧开，一扫往日的阴霾。“我等你。”
“老婆子，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厨房的李大爷猫着腰躲在一旁，不解的问身旁的张大娘。
张大娘一巴掌拍在李大爷头上，“你咋这么没有眼力见，他们两个正说话呢，你一过去，他们不就不好意思了吗？”
李大爷摸摸挨打的地方，“也是。”
一场春雨刚过，路面的泥土还未干。下山的路上朝颜几次险些滑倒，幸而被一旁的昙曜扶住。
“师兄，你真要带我去见那名医吗？”朝颜托着钵问。
昙曜点点头，“我是去找那人有其他事，顺便让他为你看看嗓子。”
“我觉得我不用去见，音色是天生的，我并没有任何不适。”朝颜在一旁抗议，听说把脉能看出男女的区别，若是让那人看出来，自己的秘密不就瞒不住了。
“你若不愿看嗓子，也可让他为你把把脉，你前几日身体不适，可以让他为你开个方子好好调养。”昙曜好心劝道。
朝颜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我不要，我没有任何问题。”
只怕将症状与那人一说，自己就得被赶出寺院了。
刚走进城内不远，两人身后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让开，都让开。”
朝颜抬眼望去，几匹高大骏马飞驰而过，两列士兵跟在马匹身后开路，紧接着一辆又一辆马车走过，每辆马车均堆得满满当当，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轱辘印。
“这武威公主可真气派，这嫁妆都走过去十几辆马车了吧？”站在朝颜前方的一男子说道。
“可不是，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我听说她的嫁妆能走十几里地呢。”他身旁的另一男子接话。
“这北魏皇帝是真有钱啊，如今仅剩几个国家没向他臣服，我看迟早有一天，他会打到北凉来。”
“那不至于吧，他都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了，我听说兴平公主也要嫁去北魏，两国刚刚联姻，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
“这北魏皇帝十四岁就带兵打仗，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两人一唱一和间，朝颜猜出了面前走过的奢华马车里坐的正是太武帝拓跋焘的女儿——武威公主，即将嫁给沮渠牧健，未来的北凉皇后。
几年后北魏发兵灭北凉，她便是那个由头。
朝颜心中回忆了下脑中仅存的一点历史知识，忽然发现有些不对。
此时北凉的太子仍是沮渠政德，即将战死在与柔然的战争中。他死后，沮渠牧健要想当太子，还需等他的两位兄弟先后上位。
这样算下来，武威公主也是命运坎坷，真要成亲还需等上一两年。
古代女子的身不由已，朝颜此时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师弟，你为何叹气？”站在一旁的昙曜问道。
“我只是感叹武威公主的命运坎坷。”朝颜感慨道，怕昙曜不理解自己说什么，又补充：
“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本就过得不幸，出嫁前靠父兄，出嫁后靠丈夫，如若所嫁非人，后半辈子也算毁了。”
昙曜盯着朝颜的侧脸看了许久，师弟不是一般人的想法再次从心底冒出来。
不知从哪传来一群女子的惊呼声，打断了朝颜的沉思。
“哇~~好帅的郎君。”
“小郎君，快看这里~”
朝颜抬头看向前方骑马走过的两人，一人身穿银色铠甲，体型健硕，剑眉星目，古代的少年将军大抵就是他这样。另一少年笑的满面春风，衣着鲜艳，一双桃花眼更是勾人，走在将军身边显得十分娇小。
从朝颜的头顶飞过一个黑影径直落入那少年怀中，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香囊。
朝颜摇头笑笑，古代女子竟这般豪放。
不知为何，朝颜感觉到一丝探究的目光，她抬头看看身边的昙曜，后者正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仿佛周边的事情均与他无关。
朝颜在脑中趁机幻想了下昙曜接到香囊的表情，一定是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立马跳开，再低头念一句“阿弥陀佛”。
想到此，朝颜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昙曜看着身边人面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有些疑惑。
“师弟在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刚刚的香囊是丢到你身上，你会是什么表情。”
诚如朝颜所料，昙曜此刻就已面色铁青。
“师弟，切勿再乱想此事，你我乃是出家人，要远离女子。”
如果你知道我是女子，只怕真会如梦中一般避我如蛇蝎。朝颜心底暗暗苦笑，偷偷整理自己忽如其来的悲伤情绪。
城西有一处五进的别院，院中装饰颇为古朴，极为讲究。虽没有亭台楼榭，但也利用各式木雕、石块、花艺等搭建了一小花园，足以见北凉王对北魏的重视。
如有北魏来使，均是住在此处。武威公主一行人也不例外。
那马背上的少年见自家兄长心事重重，担心的问道：“大兄，你为何从刚刚就闷闷不乐？”
“我好像看到颜颜了。”身披铠甲的人说道。
少年眼里的光闪了闪，声音大了些，“可是当真？她在何处？”
“就在刚刚路边的人里面，我不知是否看错，但那张脸确实与你极为相似。”
少年的笑容收敛起来，激动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我们现在回去找她，快，趁人还没有散。”
“等等，再等等，等我派人先去探查一番。”少年将军心中担忧，如果他没看错，颜颜身上的衣着是僧服。
少年心急的反问道：“还等什么？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你我怎能放过。”
“道俊！冷静点，不可胡来，这里是北凉。”
看少年情绪稳定一点，他接着说道：“相信我，只要她在凉州，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