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围炉夜话十二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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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兰德和文森特对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叹了口气。
“那么就只能祈祷巫师先生或者小姐明天对我这样顾全大局的贤者先生稍微有点责任心了。”
“也许你并不能活到明天，卧底先生。很明显你才是那个拿着假身份牌的冒牌货，把你投出去的话，巫师牌今晚会无比地安全。”
面对莱兰德的“嘴硬”，文森特小姐不甘示弱，二人又开启了新一轮的争执。
然后，埃西莉亚淡淡地道:
“两位的话都很有道理，卢修斯先生和史密斯小姐有什么看法呢？我和两位贤者都不太熟，只能听听作为朋友的你们的判断了。”
卢修斯语气轻松:
“不知道哎，莱兰德先生心眼子一直都很多，演技还很好，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如果他一开始拿的是卧底牌，为了给自己争取优势假冒贤者把真的贤者怼死也不是不可能。”
史密斯小姐的语气颇为犹豫:
“文森特很聪明，很擅长判断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她骗人的时候从来不会心虚，我有时候也分不清真假。”
埃西莉亚才没有认真听他们说的话，而是直接发问:
“那么你们等会儿投给谁？”
卢修斯不加犹豫地道:
“当然是文森特小姐。”
史密斯小姐看了他一眼，果断地接着道:
“我也投文森特。”
然后四个人将目光一起投向了埃西莉亚。
埃西莉亚认真地道:
“一比三，谢谢你们对我的尊重，但我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我选择随大流，也投给文森特小姐。”
文森特小姐霎时间睁大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道:
“就这么决定了？为什么？”
莱兰德轻轻吐气，眉眼含笑着优雅开口道:
“文森特小姐，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顿饭吧？大家可以一起来，有时间我们再一起玩游戏。”
……
下午五点，036准时扣开了会客厅的大门，顺滑的黑色长发随着他走近的动作轻微飘舞在空中。他在长桌前站定，凌厉的眉眼静静扫过已然安静下来的全场，冷淡吐字:
“投票时间开始。”
他抬起手，五个黑色的光球各自升到五人的面前，然后将他们包裹入其中。
埃西莉亚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面前只能看到四张面容熟悉的照片，分别是卢修斯、史密斯、文森特、莱兰德，照片下分别写着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
她身前的桌上固定着四个绿色的各自写着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的按钮，面前浮现一段文字:
任何人都无法将票投给自己。
照片上的考生与照片下的数字编号一一对应，在一分钟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按下的按钮对应哪一位考生，就代表您将票投给了哪一位考生。倒计时结束前随时可以更改投票目标。
本次副本所有投票皆为匿名进行。
埃西莉亚往椅背上一靠，盯着面前的四张照片，沉默不语。
*
一分钟后，眨眼间埃西莉亚回到了会客厅的软椅上，她察觉到了什么，往长桌的一头看去，监考官036正端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一部分长发散落到了软椅的把手上。他不含表情的面容显得极其不近人情，没有给考生们太多时间打量自己，他抬起头，琥珀色的慑人双目看向所有人，沉声道:
“现在公布投票结果。
“一号卢修斯零票，二号史密斯零票，三号文森特三票，四号莱兰德一票，五号格林零票。本次投票最终淘汰者为三号文森特。请被淘汰考生暂时回到房间等候复活或副本结束，等候期间不能离开房间，每天七点、十二点、十九点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送上三餐。”
最终结果与所有人料想的一样，出乎意料的反倒是过程。
“总共才四票？”
卢修斯疑惑地提问。
“还有谁没有投票？”
莱兰德扫视全场，众人的神情迷茫的迷茫，淡然的淡然，都看不出什么异常。
淡然的文森特小姐低笑一声:
“很遗憾不能继续玩下去了呢……祝大家游戏愉快。不过如果药师可以复活我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她提起裙摆向所有人行了一礼，迤迤然跟在一公布完结果就站了起来要离开的监考官的身后。
剩下的四人目送他们离去，然后面面相觑起来。
史密斯小姐皱着眉道:
“我这边不能弃票。”
埃西莉亚也点点头，道:
“我这边也不能。”
卢修斯的嘴角一抽:
“到底是谁在演？总不能是文森特自己弃票吧？然后本来商量好要投给文森特的人里有人临时改票投给莱兰德？”
埃西莉亚微笑道:
“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莱兰德若有所思地道:
“我这边不能弃票。先问一句，大家应该都是不能弃票的吧？”
其余三人都老实地点头了，眼神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莱兰德抬手遮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道:
“也有可能不是弃票，而是本来就不能投票……”
四人呆在原地沉默地一会儿，埃西莉亚轻声开口:
“也许是为了副本平衡？有哪张身份牌需要被限制到这种程度的……”
众人心里有各自的想法，一时无人开口，卢修斯摆了摆手，道:
“算了，大家都先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一转，他笑眯眯地问道:
“今晚我们是不是要吃蒸鲈鱼和炖羔羊肉？还有还有，谁去陪史密斯小姐聊一聊这里的玫瑰花和那什么……香水配方？不记得了。”
“玫瑰花带来的新的香水配方的灵感。”
莱兰德沉稳地道。
“好记性，那么这个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卢修斯鼓励地看着他。
莱兰德整个人卡壳了一会儿，道:
“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好在这时史密斯淡淡地插话拯救了进退两难的莱兰德:
“那我们聊点别的吧。卢修斯先生看起来不需要帮忙，埃西莉亚，你也一起来吧？”
于是三人端坐饭桌上开始闲话家常，徒留卢修斯一人在厨房勤勤恳恳地搬砖。
*
愉快的晚餐结束后，四人互相道别，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此时的时间离六点还有几分钟，在晚上没事干的埃西莉亚果断地在衣柜里挑出了一套崭新的睡衣，准备去洗澡。
在卫生间里，她仍能清楚地听到广播:
“第二夜已至，请诸位开始休息，药师请在一分钟内行动。”
过了一会儿，广播声再次响起:
“药师行动结束，请卧底、巫师和贤者开始行动。”
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自觉与外界喧哗无关的埃西莉亚在温暖的水流包裹中舒适地眯起了眼。
她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助的凡人罢了。
*
巫师捧着手中的毒药，将要将其洒向面前四张亮着的身份牌中的一张。
瓶口已经触碰到了身份牌的边缘，就在这时，毒药瓶停了下来。
巫师最终收手，看向了身旁两张泛着莹莹蓝光的旧事残片。
*
次日早上六点，早早起来守着广播的药师听到那重复播报七遍的“昨夜无人死亡”，轻轻叹了口气。
*
莱兰德在厨房准备好了早餐，熟悉的四人面对面坐下，互相看了一会儿，就一言不发地埋头苦吃，默契地没有先讨论昨晚的事情。
莱兰德最先放下餐具，主动道:
“早上还是先去找旧事残片吗？”
卢修斯点点头:
“中午到格林小姐准备午餐，午餐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讨论吧。”
史密斯小姐说了声“好”，埃西莉亚没有表示反对，几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用餐区。
教堂外，卢修斯瞄见了史密斯小姐，跑过去“嗨”了一声:
“早啊，史密斯小姐，你是不是要和卧底先生抱团啦？”
史密斯表情一怔，卢修斯眯了眯眼，笑道:
“好的，我知道了，再见~”
说完，没等史密斯反应过来，他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史密斯小姐在原地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匕首，许久，缓缓吐气，然后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史密斯小姐？很抱歉，但我想，我们真的需要抱团了。”
*
卢修斯找到了正在玫瑰花海里散步的埃西莉亚，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扬起了恣意的笑容:
“凡人小姐，我是药师，给你看看我的身份牌。”
他伸手将印着“左手拿着绿色解药的药师”的身份牌递了过去，短短几秒内经历了惊恐→震撼→了然的埃西莉亚瞅了他一眼，拿起他的身份牌，仔细看了看，双手递了回去，然后掏出自己的身份牌。
卢修斯在看到【技能栏】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对着她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逐渐有些失控: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
听完他的确很大胆的想法，埃西莉亚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太冒险了，没有必要。”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格林小姐。我很了解莱兰德，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不会有问题的。”
卢修斯向她再三保证，埃西莉亚顾忌到他是他们这个组合的演技担当，只好纵容道:
“这场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拼死也要把你的头拧下来。”
两人就后续的合作聊了一会儿，后来他们复盘起了前两晚的情节。
“莱兰德每次骗人都是那副表情，他肯定是卧底。头天晚上他不知道是杀了我还是你，我猜大概率是我，我提前喝了解药所以第一晚没事。”
埃西莉亚点了点头:
“贤者文森特第一晚没有验到卧底，不然她不会让莱兰德先假冒她的身份。”
卢修斯嗤笑道:
“那个家伙总是想着要掌握先机，但是这次他失算了。
“第一天白天我找到的那两张旧事残片是「第三幕」和「第十幕」，「第三幕」上画着巫师用金钱利诱或者贿赂凡人，所以凡人在巫师和贤者从卧底那里争抢水晶短杖的故事里起着的是被过河拆桥的作用。”
拿了钱配合巫师办事的凡人最后死在卧底的家中，也许是因为卧底要报复凡人，而更大的可能是，原本说好只是提供“假死以诬陷卧底”的作用的凡人最后被巫师真的杀人灭口了。
“「第十幕」是巫师和贤者在争夺水晶短杖的画面，序号比较靠后，从情节上也可以判断出这件事发生在卧底死亡之后。史密斯小姐的获胜条件必然与贤者紧密相关，我猜杀死贤者就是她的获胜条件之一。”
卢修斯缓缓叙述着自己的所有想法。
“当时我就猜到了你和巫师和贤者都有仇，再加上巫师与贤者也有仇，所以我是打算在第一天利用票数优势先把贤者投出去。”
埃西莉亚接上了他的话:
“巫师未必分得清谁是真正的贤者，但是这不重要，只要在白天投出其中一人，晚上她还有一瓶毒药。”
卢修斯微笑道:
“但是她没有使用那瓶毒药。”
埃西莉亚说:
“史密斯白天找到了两张旧事残片，也许她知道药师和凡人最终会处在同一个阵营，杀死莱兰德之后，她一个人难以抵抗药师和凡人两个人的合击。”
“看来史密斯小姐不相信你在白天没有票数。”
卢修斯挑眉笑道。
埃西莉亚无奈回答:
“在他们的眼里，也许我只是可以弃票，也许是只有一票，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史密斯小姐的性格比较保守，不敢冒险。”
卢修斯眯了眯眼:
“所以其实你也并不保守，否则为什么要隐瞒你自己的投票能力？”
“五夜五日很长，太早结束太过枯燥。”
埃西莉亚指尖绕了绕自己肩头的灰发，漫不经心地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身上清晰地察觉到了同类的味道。
埃西莉亚笑了笑，继续道:
“所以今天巫师小姐的目标是你，你死了，她就不需要担心她要杀死的目标会被你复活，也不需要担心双拳难敌四手。到了晚上，她一瓶毒药倒给最后的贤者候选人，甚至不用担心你会给莱兰德解药，因为她相信没有人会觉得你会去救一个目标是要杀死你的卧底。”